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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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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(1)

魔尊的身份?

郁歲都沒帶恍惚的, 擺擺手,“假的,大師不要相信。”

了之:“??”

“閣主, 不求證一下嗎?”

都被耍幾次了?

有什麽好求證的?

不用想,都知道是系統在耍人玩, 很明顯是想要趁熱打鐵,鞏固一下無情道。

郁歲不知道它還有什麽後招, 總之,她絕不再上當。

她對著了之粲然一笑, 嗓音屬實溫軟, 暖到人心坎兒裏去了,“大師,我知道師父是怎樣的人。”

“明明最是光風霽月, 不染纖塵的謫仙,又兼濟天下,至善至美,怎麽會是魔尊那種暴虐不仁的玩意兒?”

了之微微睜大眼。

“閣主, 出家人不打誑語。”

郁歲:“……?”

了之又接著說, “閣主要不要出家?”

郁歲眸色不善:“我沒說謊啊。”

不過她也理解, 系統的存在畢竟是個秘密, 於是告訴了之,“裏面那個裴湮是臟東西假冒的, 不必理會。”

她把話放在這裏。

“多分他一個眼神就算我輸。”

【系統幾乎崩潰:我輸了我輸了我認輸行吧!】

這次真的不是它。

是真正的裴湮,是真正的裴湮在與魔界人士聯系。

它還以為這一次有了之的助攻, 能夠看透裴湮的真面目呢。

是它想多了。

系統悲痛萬分。

狼來了的故事果然很有哲理, 寓言故事, 誠不欺我。

了之也是驚詫不已。

這得是瞎到什麽程度了?

“聽聞閣主體內真的跑出一只蠱蟲, 不若讓貧僧為閣主看看?”

郁歲:“沒事啦。”

“都是那臟東西搞的鬼,大師不用擔心。”

她牽著仙鶴歡快地離開。

繼續和仙鶴介紹喪葬閣的景觀,“我最喜歡喪葬閣的後花園了,尤其是這個花廳,可漂亮了,對了,這裏還有個池塘,你可以在這裏玩兒……”

仙鶴以前在奉鶴山就喜歡圍著池塘玩。

話語聲漸漸遠去。

了之翕動嘴唇,最終化為一聲恍惚嘆息,“情愛一事,太難參透了。”

這般睜眼說瞎話。

欲蓋彌彰,暗度陳倉。

他怕是一輩子都學不來。

回頭又看向掩藏在結界中的小天地。

了之友好提醒,“裴劍尊,建立在欺騙與謊言基礎上的情感,往往不會長久。”

裴湮走出來,單看這張臉,確實是個不染俗世塵埃的謫仙,可內裏的腐爛,了之還是知曉的。

“裴劍尊當真是會玩弄人心。”

怕是他當著郁歲的面,來講自己是魔尊,都能推說到所謂的臟東西身上。

不過。

了之微微一笑,聲音輕的散落在微風中,“別最後玩火***呀,劍尊。”

裴湮笑了聲,唇角微勾,在這寂靜幽黑的深夜,平白多了幾分冷艷的妖,“不勞煩大師費心了呢。”

翌日。

郁歲正帶著仙鶴游玩,忽然見掌門來了,“掌門,早上好。”

掌門手中提著禮盒,聞言笑了笑,“閣主好。”

“聽聞閣主醒了特來看望,一點點薄禮,希望閣主不要嫌棄。”

郁歲還是第一次見掌門在外應酬的樣子,沒想到居然如此正式,當下也不好意思陪仙鶴玩了,禮貌地接過禮盒,“不嫌棄的,掌門請坐。”

她向二樓傳音。

“大師,砌壺茶。”

畢竟喪葬閣的正式員工。

了之哎了聲,語氣蕩漾,“來啦。”

短短兩個字,腔調卻像是拐了七八個彎兒,婉轉至極,掌門恍惚之中感覺自己仿佛踏入了什麽不正經場所。

了之端著茶下樓,見到掌門。

“問天宗呀。”

掌門站起身,笑道,“還未曾正式見過了之大師,今天真是幸會了。”

了之:“幸會幸會。”

掌門心想,佛子也挺正常的啊。

沒有想象中那麽不正經。

直到——

了之將茶放在他面前,噔噔噔跑到樓梯口,也沒有傳音,純粹靠肺活量大喊,“裴劍尊!你前任來了!出來接客了!”

掌門:“……”

他臉色沈下來,“大師,畫不能亂說。”

說的裴湮好像那種男女不忌,猥褻了一個又一個徒弟的猥瑣小人。

了之也察覺到言語的不對,真誠道歉,“是貧僧的錯。”

他又重新喊道。

“裴劍尊!來客人啦!出來接客!”

掌門沈下嗓音,暗含警告:“大師。”

了之乖乖站回郁歲身旁,情不自禁的感嘆:“裴劍尊真是好受人愛戴啊。”

郁歲正要說話,忽然見到一抹海棠紅的身影,她扭頭仔細看過去。

裴湮今天穿的格外亮眼。

一改往日的清矜風格。

就好像是萬花叢中的一點紅,如薔薇似玫瑰,妖艷而不媚俗,好似叫人掉進了爭芳鬥艷的花叢之中,連空氣都染上了荼靡氣息。

了之眼神晶亮:“沒想到裴劍尊如此配合貧僧啊。”

“裴劍尊,果然是個好人吶!”

郁歲完全沒有關註了之的感嘆,滿心滿眼都是裴湮,完全被他今日更換風格的模樣給驚艷到了。

她走到裴湮身邊,好像裴湮懷了她的孩子一般,細心而貼心的照顧著,“師父坐這裏,哎,微微側一下頭……”

她喃喃細語:“師父可真好看,把我的魂都勾跑了。”

仙鶴擡擡眼,黑珍珠般的眼眸審視地打量著裴湮,毫不客氣地叫了聲——雖然沒人聽得懂它在說什麽。

隨即,走到郁歲身邊。

腦袋蹭了蹭郁歲的腰肢,見她無動於衷,又大搖大擺的走到她面前,盡情展示著自己身為仙鶴的魅力。

郁歲眼中只有裴湮。

殷勤地盯著他。

裴湮微微挑眉。

正準備優雅喝茶的時候,了之忽然端走放在郁歲面前,他微微笑了,“這是閣主的,貧僧少沏了杯茶,裴劍尊寬宏大量,想必不計較這些吧。”

裴湮目光幽幽落在郁歲身上。

郁歲毫無反應。

專心致志看他的臉。

裴湮微微挑眉。

這就叫勾走了魂?

系統在旁邊為裴湮配音。

【系統掐著嗓子,矯揉造作:你根本不在意我渴不渴,餓不餓,你只在意我這張臉美不美,哼~】

可惜裴湮聽不到它說的話。

他眸色只是含著幾分疑惑。

——大概是因為郁歲這種過分熱情,卻與好似無情的態度。

雖然知道郁歲是個顏控,但裴湮哪裏知道她顏控到如此嚴重的程度。

系統嘖嘖兩聲。

【系統:裴湮若是知道你只是看臉,他會不會氣到和你離婚?】

郁歲勉強回神。

“胡說八道什麽呢?”

“我哪裏只看臉了?”

系統反應過來。

哦對對對,還有他溫文爾雅,淑人君子的面具。

它哼唧了聲。

等著郁歲對裴湮的濾鏡破碎。

這種詭異的氣氛中。

掌門這個正常人屬實有幾分格格不入,他輕咳了聲,“師父……”

這一聲可謂是情真意切。

將他這段時間種種心靈的煎熬與痛苦都訴說了出來,隱隱還有幾分委屈。

郁歲驚的回了神。

見掌門眼眶泛紅,淚光閃爍,她連忙取了個新手帕,還沒等遞過去,了之便拿著自己的帕子捂到了掌門臉上,“阿彌陀佛,幾千歲的人了,悲傷的時候,也要哭出來呢。”

裴湮似是笑了,“大師所言有理。”

了之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。

掌門原本準備拍開了之的手,順勢捂著帕子,無聲的哭泣幾秒,掩蓋這一瞬間的失態。

他取下帕子,又是問天宗那個沈穩的掌門。

“師父,弟子們都很想您,奉鶴山也保留著曾經的樣子,花草樹木都未曾動過,弟子每天都會去打擾一番……”

他話語之中的暗示足夠明顯了。

裴湮微微頷首:“這樣也好,以後用到的時候,也不至於再費工夫。”

言下之意,他不回去了,閑置的奉鶴山遲早也會被重新投入使用。

明明是清潤嗓音。

卻說出了如此絕情的話語。

掌門眼圈又紅了,“除了師父,沒人會住在奉鶴山。”

郁歲心生不忍。

這師徒情誼太令人感動了。

然後就聽到了系統的話語。

【系統幽幽說:後來他送給了他最寵愛小徒弟。】

郁歲:“……”

最寵愛的小徒弟,那不就是寧孤臨嗎?

不愧是龍傲天。

主角光環真是厲害極了。

掌門帶著失望走了。

了之悠悠感嘆,“這世間,又多了一個悲傷的靈魂。”

郁歲:“……”

她走到裴湮身邊,“師父一會兒想要做什麽?”

裴湮想了想,“睡覺。”

郁歲:“睡覺太浪費。”

這麽好看,怎麽能單純的睡覺呢?

裴湮語氣玩味:“徒兒想做什麽?”

——似乎是有意打破往常虛假的形象,讓郁歲逐漸接受真實的自己。

郁歲註意力在問題本身。

她想玩什麽呢?

能玩什麽呢?

裴湮輕輕啊了聲,似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,“靈府裏的花,歲歲想看看盛開的模樣嗎?”

了之嗆了口口水。

一邊轉身離開,一邊幽幽開口。

“這世上,悲傷的人又多了貧僧一個。”

郁歲反應過來後立刻捂住裴湮的嘴巴,臉色爆紅,“你不要當著大師的面說這種話呀!”

裴湮無辜眨眼。

郁歲看著他這副完美皮囊,原諒了他。

“下不為例。”

裴湮說:“好。”

但是開花這種事,郁歲表示拒絕,“我今天與任吟約好了一起去月華宮。”

裴湮微微挑眉,“任吟?”

郁歲點頭,在仙鶴湊到身邊的時候,自然而然地幫仙鶴梳起了毛。

裴湮問的認真,“那為師呢?”

郁歲拒絕的話在嘴裏轉了圈又一圈,對著這張過分漂亮的臉,完全說不出口,“師父稍等。”

她顛顛跑遠了些。

裴湮支著下巴,寬袖滑落。

雪腕纏著的鈴鐺顯得有幾分招搖,紅線纏在腕間,又顯出了幾分脆弱。

他身上帶著子鈴。

即便認不出他,也可以用母鈴追蹤。

可她進了秘境。

沒有用母鈴追蹤他的行蹤,也沒有辨別出他——

裴湮對郁歲不能分辨出真假裴湮這件事耿耿於懷。

先前因看到郁歲拼命保護“他”而錯亂的心跳,慢慢形成了滔天醋意。

她怎麽能保護別的野男人。

遇見別的野男人後都認不出他了。

裴湮不滿的哼了聲。

耳邊清晰聽到郁歲用傳音符與任吟交流的話語。

——“我可以多帶一個人嗎?”

——“可以的。我不介意。”

——“親愛的你真好。”

——“……廢話真多!”

郁歲笑了笑,掐了傳音符,邀請裴湮說:“師父可以和我們一起嗎?”

裴湮臉色很臭,一字一頓,像是在細細咀嚼這個稱呼,“親、愛、的?”

郁歲:“……”

最近系統開口不是我的寶兒,就是親愛的,她聽多了,多多少少有那麽點影響,隨口就說了出來。

而裴湮滿臉都寫著“解釋一下”的意思。

郁歲走到他身邊,拉著他的衣袖說:“我提前練習。”

裴湮:“哦?”

郁歲編瞎話:“我想要叫你叫的親熱一些,但又說不出口,所以就先練習練習。”

裴湮恍然的哦了聲,“那徒兒以後就對著為師練習好了。”

郁歲靦腆:“我就是說不出口,才找別人……”

裴湮:“無事。”

“可以等為師睡著以後,偷偷練習。”

郁歲:“好吧。”

【系統:你不覺得他今天有點不對嗎?】

郁歲:“沒有啊。”

【系統崩潰:他今天很無理取鬧哎!】

郁歲:“如果他對別的男子叫親愛的,我也會有一點點生氣的。”

邏輯毫無毛病。

陽光明媚,清風徐來。

任吟在茶樓等了郁歲一會兒,一杯茶還沒喝完,就見到郁歲的身影,還有旁邊那抹海棠色的裴劍尊。

當真是海棠醉日。

任吟恍惚一瞬。

緊接著又緊張起來,怎麽回事?

郁歲怎麽帶裴劍尊來了?

這和同學聚會突然帶老師來參加有什麽區別?

完全放不開啊。

任吟拘謹起來。

她就知道,郁歲哪裏有朋友,她唯一的朋友就是裴湮。

譬如了之,汪淩雲這些喪葬閣的員工,她著實沒有看到他們除了冰冷雇傭關系以外,有什麽深厚友誼。

她站起身,行了個禮:“裴劍尊。”

郁歲也意識到了自己因為美色做出了什麽無腦決定。

如今兩邊都是美人。

一時竟然難以抉擇,最終還是遵守約定。

她選擇任吟。

給裴湮點了壺茶,又點了幾盤點心,拉著裴湮坐在椅子上,“師父,您在這裏等一等我們,月華宮就在對面,我們去去就回來啦。”

【系統:多麽像在安撫熊孩子啊。】

裴湮墨色眼眸望向郁歲。

郁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祈求望他,眸光瀲灩,撩人極了。

裴湮忽然笑了,氣的。

“好。”

郁歲,“師父真好!”

她帶著任吟走到門口,又迅速折回,在裴湮臉頰吻了下,“我很快就回來的。”

裴湮微怔。

一直目送她離開,歡快的背影像是烙在他胸口,咚咚咚的跳個不停。

良久。

他嘖了聲,“怎麽這麽沒出息?”

被親了一口。

心跳就這麽快,沒出息。

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,小二上了茶和點心——

都是不是他愛吃的口味。

裴湮雖然不在意口腹之欲,更何況又已經辟谷,很少在郁歲面前吃喝。

但他在吃這方面也是格外挑剔,堪稱龜毛,絕不可能吃一丁點自己不愛的東西。

此時看著這些茶水點心。

又擡眼,透過窗戶看到郁歲窈窕身影,隱約窺探到幾分如花笑靨,輕呵了聲,與岑疏狂聯系。

岑疏狂正安排手下打反叛魔。

他自己也要親自上陣——

不是誰都能像魔尊那般,一劍當百萬魔。

他們想要收拾這反叛魔,還是得認真排兵布陣,打打配合。

雖然把握著局勢。

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結束戰局。

岑疏狂騎馬殺魔的路上,剛跑出百米,就發現傳音符亮起來了。

見是魔尊。

擡起比了個暫停手勢,接了起來。

語氣興奮,“尊上!”

對面的頭頭氣急了。

這他娘是把他當什麽了?

打仗呢!

能不能給點尊重!?

他可不管什麽暫停不暫停,以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,視死如歸的氣勢沖了過來,“岑疏狂!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!來年的今天,你爹我會為你上一柱香!”

岑疏狂皺眉,大聲說,“你叭叭什麽,小點聲!”

都聽不到魔尊說話了。

他將傳音符放在耳邊,“尊上您說。”

“……啊,您要來啊!”

“太好了!”

“就等您呢!”

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三缺一呢。

頭頭都要沖到岑疏狂身邊了,聽到他說的話,忽然之間勒住了韁繩,掉頭就跑,“撤!撤!快他娘的給老子撤!”

他扯著嗓子吼道。

“離家出走的魔尊要回來了!”

岑疏狂皺眉。

一箭射穿他的胸口,不滿的嘟囔,“嚷嚷什麽,回頭再嚇到魔尊了。”

聽到話語的魔四處逃竄。

結果卻撞上了一層結界。

還能有誰,能夠撐起一道結界,擋著群魔?!

裴湮能。

他一襲紅衣,宛若修羅地獄爬出的惡鬼。

眾魔見之便聞風喪膽。

那紅衣就像是被血染紅的一般,兩座城池的魔,被當作棋子玩弄虐殺,那琉璃塔掛滿的人皮燈籠就是最好的證據。

他們有的人,不怕死。

但怕生不如死。

魔尊的手段太過殘忍。

當即丟盔棄甲的不在少數。

他們只是聽說魔尊出家,魔主上位,而魔主又不知所蹤。

這些城池的城主又聽說魔主才二十來歲,這麽年輕,怎麽能當魔尊?這不是開玩笑嗎?

他們一合計,一商量。

先是一點一點的試探,見魔尊始終沒有露面,便將魔尊出家的謠言信以為真,逐漸大膽,一直造反到王都腳下。

勝利在望,造反即將成功,稱王稱霸的夢立刻就要實現了,沒想到居然功虧一簣。

……像是故意在溜他們。

給了希望。

在即將看到曙光時,殘忍摁回黑暗。

絕望。

無邊無際的絕望籠罩在此處。

裴湮浮在空中,漫不經心地望著底下的魔,悠悠開口,“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呢。”

他嗓音很好聽。

玉石之聲。

卻偏偏叫聽的人後背發涼,毛骨悚然。

岑疏狂恭敬地來到裴湮身邊,“王都又開了家戲樓,尊上要不要來看?”

裴湮毫無興趣。

但想到郁歲喜歡新奇的東西,也喜歡熱鬧,便應了聲。

他掃了眼底下的魔。

隨手指了幾個,拖著腔調,“這幾個——”

在眾人提心吊膽的等待中。

裴湮惡趣味的話音終於落下。

“留下。”

岑疏狂立馬說好。

“那其餘的呢?”

裴湮:“放了吧。”

“改日心情好了,再抓來玩玩。”

原本死裏逃生該是多麽喜悅的事情,可又因為裴湮這一句話,怕是活著的日子都不會安生,一輩子都要忐忐忑忑的活著,活在等待死亡,擔心脖頸鍘刀何時會落下恐懼中。

不論是刻意將魔尊形象醜化的一十三洲,又或者是在大本營的魔界,關於魔尊形象都有一個共同的點。

——以殺戮為樂。

然而事實上。

裴湮並未感受到任何殺戮的樂趣,只有一種麻木,似是悲痛到了極致的麻木。

他落在殘留下的幾只魔面前。

他們也非正經的魔,而且墮魔的魔修——這是在天道那裏明碼標價過的,被天道放棄的修士。

真正的魔還能夠依靠修煉突破,飛升成仙。

但這種由修士墮魔之後的魔修,不論如何修煉都沒機會飛升。

魔修是真真正正的天道棄子。

然而自從邪魔降臨。

魔氣暴漲後,有些修士以為是魔氣才是順應天道,加之想要走捷徑,所以即便只能入魔之後的痛苦也依舊要入魔。

裴湮盯著這幾個魔修,目光沈郁,原本墨色的眼眸隱隱約約似閃過幾縷紅光。

埋藏在身體最深處,刻入骨髓,乃至形成本能的滔天怒意與暴戾在這一刻翻湧而出。

他眼睛全然變成了紅色。

幽冷而妖孽。

駭人至極。

岑疏狂守在旁邊一動不動。

對裴湮這副面孔早就司空見慣了,甚至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。

他就說嘛。

就算是談情說愛,魔尊依舊是魔尊,怎麽可能輕易改了本性呢?

他殷勤問,“需要屬下做燈籠架嗎?”

裴湮微微頷首,“去吧。”

停頓了下。

他又說,“本尊親自來。”

留下的魔有五個,不敢直視裴湮,也瑟瑟發抖,可到底是要死了,生死關頭,他們還能考慮多少?

荀咎忍無可忍,因為懼怕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,“裴湮!你敢不敢給老子一個痛快!”

裴湮慢吞吞的說:“不敢。”

荀咎一噎。

緊接著,嗓音變得愈發尖銳,充滿了恐懼與不甘,崩潰說,“我沒有動手!我沒有殺她!是她自己神魂不穩!我們能有什麽辦法!”

“她是神仙,神魂散落都是大補,難道你能眼睜睜看著這大補湯藥消散在魔界嗎!?”

“我們當時都快死了!”

“你知不知道!快死了!”

“我們能怎麽辦啊!!”

他說了一堆。

在裴湮耳朵裏全是嘔啞的慘烈尖叫,叫的惹人心煩,“拔了吧。”

他淡淡的說。

岑疏狂立刻行動。

那人再也說不出話了。

捂著嘴巴,血流不止,眼神驚恐的望著裴湮。

他這般模樣。

其餘人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,有人受不住,擡手便要自盡,只不過還沒等一掌拍到自己眉心,就渾身動彈不得。

裴湮哼著小曲,控制者他們乖乖跟上,進了宮殿。

看起來心情極為愉悅。

戰爭結束的快。

但後續要處理的事很多。

岑疏狂有條不紊的安排著,見手下還不行動,眼神微瞇,呵斥說,“楞著做什麽?還不快去?!”

那手下連忙說是是是。

到底是忍不住好奇,“尊上真的做□□嗎?”

他們都是道聽途說的。

哪裏知道真假?

況且那幾個魔長的也不怎麽好看,皮膚也不好啊,做□□,也不好看呢!

岑疏狂冷眼瞪他,“尊上的事你能打聽的嗎?”

手下連忙求饒道歉。

岑疏狂冷冷說:“你若是真想知道,就從琉璃塔旁邊過一趟吧。”

手下雖然茫然,但還是應了下來。

聽了岑疏狂的話,從琉璃塔旁邊走過。

一瞬間仿佛聽到了無數靈魂的哀嚎。

他渾身冒起雞皮疙瘩,只覺得陰風陣陣,寒意連連,這般令人悚然的鬼哭狼嚎,哪怕不是□□,也是更為恐怖的懲罰手段。

他雙腿發軟,連滾帶爬的跑了。

另一邊。

岑疏狂安排好之後,又去找裴湮。

他已經做好了燈籠。

五盞燈籠乖乖地漂浮在裴湮身前。

岑疏狂輕車熟路的進去處理屍體,忽然聽到裴湮清淺的詢問:

“我為什麽做燈籠?”

岑疏狂冷汗刷的一下流下來。

“這個,屬下也不是很清楚。”

裴湮哦了聲,“琉璃塔是何時所建?”

岑疏狂:“萬年前就有。”

他只敢乖乖回答。

連一句“尊上怎麽突然問這些問題”都不敢問出口。

——這個時候,往往是裴湮心情最差的時候。

可今天好像有幾分不同。

雖然心情一如既往的不友好,一如既往的喜怒無常,但岑疏狂還是覺得不太一樣。

像是忘卻前塵。

但在憑本能生活一般。

沒有靈魂。

沒有情感支撐的靈魂那種不一樣。

他心想,自己真是在胡思亂想。

況且,殺這些雜碎又不需要什麽高修為,尊上捏死他們就像捏死一只螞蟻那般簡單。

殺死他們能需要什麽情感支撐?

又不是有仇。

他們這種修為,都不配與尊上有仇恨。

岑疏狂這般想著。

將殿內那幾具完整的屍體處理好。



琉璃塔。

那五盞燈籠留在了第二層。

裴湮穿過層層疊疊的燈籠海洋,來到了頂層,看到了正中間那盞燈籠架,幽幽火光跳落到他眼中,將陰冷的猩紅眼眸染了暖色。

仿佛又聽到少女許願的嬌柔嗓音。

——“那我便許願,永遠與師父在一起。”

——“也祝師父事事如意。”

裴湮輕輕笑了聲。

心情忽然好了起來。

永遠。

這是一個很長久的詞。

許下承諾的時候輕而易舉,真正做到的又有幾個?

裴湮擦拭幹凈這個燈籠架,重新掛好,之後才閃身回到了茶樓。

來來回回大概半個時辰。

而郁歲還沒回來。

他又嫌棄地看了眼桌子上的點心與茶水——都是茶樓裏的招牌。

試探性的嘗嘗。

果然很難吃。

不想等了。

郁歲對這個劇情裏沒有的月華宮頗有幾分好奇,或者說,她對劇情裏沒有的東西都很好奇。

這意味著,劇情並不是完全依賴天道要求而進行的。

劇情之外的,都是變故。

郁歲正要開開心心的與任吟一同進入了月華宮。

被人攔住了。

守在宮門口的是名女弟子,眉清目秀,頗有幾分溫婉,她歉意說:“一張請柬只能讓一個人進去。”

郁歲:“我可以變成動物。”

弟子大概是沒見如此無賴的人,楞了下才繼續說:“抱歉,動物也不可以。”

郁歲認真思考,“首飾呢?”

弟子禮貌微笑:“也不可以。”

郁歲微微嘆息。

“你們宮主這麽不熱情好客嗎?”

弟子橫眉冷對:“大膽!竟然敢這樣說我們宮主!”

郁歲:“?”

天啊。

怎麽比顧西辭還要師控?

她又問:“如果想要獲得請柬,需要什麽資格嗎?”

弟子想了想說。

“有一個最簡單,需要你誠實回答幾個問題。”

郁歲說好的。

弟子嚴格要求:“你要發誓,你說的都是真的。”

郁歲心想,怎麽大家都喜歡用發誓測驗呢?

她無奈的舉起手,發誓,“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。”

弟子滿意點頭。

她從儲物袋拿出一個小本子,翻開第一頁,認真問:“你有道侶嗎?”

弟子抖了抖書籍。

郁歲明明白白的看到這本書的書名。

——《道侶是否變態測試》

郁歲說:“如果我沒有道侶呢?”

弟子:“哦,那就沒有詢問的必要了。”

郁歲冷靜說:“哦,那我有。”

弟子狐疑地盯著她。

任吟在旁邊幫忙說:“她真的有,她剛剛都發誓了,沒必要第一個問題就騙你們。”

弟子想想覺得也是。

於是她開始正式詢問,神色格外認真,就好像是剛剛啟蒙的孩子在認真讀書一樣。

“請問,你的道侶是否有試圖掌控過你的行蹤?具體表現是?”

郁歲沈默兩秒,坦誠說,“有。”

接下來的話語頗有幾分羞澀。

“他讓我戴了子母鈴,可以追蹤到我的行蹤。”

頓了頓,郁歲又補充說。

“但他的出發點是好的。”

弟子古怪的看了她眼,在本子上寫了個“5”的數字,接著問:“他是否試圖限制你的人身自由?”

郁歲微微蹙眉,“應該不算吧?”

“我們就是在密室度過了一段極為快樂的時光,稱不上限制人生自由吧?”

弟子用一種“這人怕是病入膏肓”的神色看著郁歲,在本子上寫下“5”的數字,又翻了一頁。

“你是否除了他以外,沒有一個交心朋友?”

郁歲思索片刻。

交心……

確實沒有。

她點點頭。

女弟子似是嘆了一口氣,“你可曾有反抗過他的要求?或者輕微的反駁?”

郁歲:“沒有。”

她莫名其妙,“我見他高興還來不及呢,他的要求我當然都會同意,哪裏會反駁他?”

——她願意為那張臉奮鬥!

弟子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。

眉頭越皺越近。

“最後一個問題。”

“他是否曾進入過你的靈府?”

郁歲會回答這個問題,“是的。”

“我的靈府裏都是他的痕跡呢。”

任吟滿臉震驚的看向她。

她的表情與月華宮弟子的表情完全重合。

用一種“我從未見過如此愚蠢之人”的目光看著她。

郁歲:“?”

“怎麽了嘛?”

她也不需要他們回答,“我可以進去了嗎?”

弟子說:“還有最後一個問題。”

郁歲懷疑她在耍她:“剛剛那不最後一個嗎?”

弟子:“一般最後一個問題,大家回答的都是否,只有你是‘是’,所以便多了一個。”

郁歲哦了聲,“你問吧。”

弟子:“你可曾有進入過他的靈府?”

郁歲:“沒有啊。”

任吟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。

畢竟是劍尊,修為那麽高,看樣子也不可能是為情所困的人,怎麽可能會讓人進去他的靈府呢?

這種充滿危險性的事情,劍尊怎麽可能會做呢?

正在這時。

“怎麽不進來呢?”

“宮主!”弟子眼神晶亮,充滿了活力,開心起來,她歡快地跑到宮主身邊,“這裏來了個一百二十分的女孩。”

“我看她年紀也不大。”她深深嘆了口氣,“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個變態人渣,太慘了。”

郁歲:“?”

變態人渣?

是在說她嗎?

宮主點了下弟子的額頭,“好了,不要隨便同情別人。”

弟子點點頭,哦了聲。

“我就是覺得,太不公平了。”

“你不知道,那女子竟然連靈府都讓人渣進來了,還在裏面留下好多痕跡。”

郁歲無語:“我能聽到。”

弟子吐了吐舌頭沒有再說話。

宮主從裏面出來。

眼神忽然一亮,“呦,妹妹,怎麽是你呢?”

郁歲也開心起來。

“姐姐,好久不見!你都成一宮之主了!”

此人正是梨娘。

她捂住笑著說,“多虧了妹妹當初的提點。”

郁歲:“?”

梨娘:“你告訴我,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。”

“姐姐才恍然大悟呢。”

郁歲不知道她悟了什麽,不過也開心的恭喜。

梨娘笑著,笑著,忽然笑容就停頓了。

等等。

郁歲的心上人,不是魔尊嗎?

好像還有個叫寧孤臨的小男孩?

郁歲好奇說:“我能進去看看嗎?”

她特別想看看。

這個在後期與龍傲天相愛相殺,甚至被龍傲天感化,成為後宮一員的反派,能夠做到什麽程度。

這種脫離劇情越多。

她越覺得心安。

梨娘笑了起來,“當然可以。”

“這位是妹妹的朋友吧,一起進來。”

任吟懵逼點頭說好。

這就是沒有朋友的人的世界嗎?



卻說裴湮。

又在茶樓等了好一會兒,實在無聊,索性便到了月華宮門口。

他琢磨不透的笑了聲。

居然連這點耐性都沒有?

真沒出息。

守宮的弟子見到他,禮貌說,“抱歉,女子場所,男子禁制入內。”

裴湮啊了聲,眼眸透著幾分漫不經心,他說:“好吧。”

似乎還有幾分委屈。

雖然不該以貌取人,但裴湮這般相貌,弟子難免生出幾分不忍。

不過她還是按照規定說。

“這裏有男士專區,專門等人的地方,你可以坐在這裏等等。”

裴湮道了謝。

坐下,言行舉止儼然像一副畫般。

他微微擡手。

瞥了眼皓腕上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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